【凯源】老地方（01~02）
紧赶慢赶地写完了两章，虽然不是正式的生贺，但是考试周的我只能借新文祝屋里霜 @海啸霜 生日快乐咯！（爱尔兰的零点我正在考试，所以就按中国的零点了）爱你呦么么哒(づ￣ 3￣)づ
01
再次踏上荷花村这片土地时，心境已经与十年前大有不同。且不说路两旁一排摇摇欲坠的土坯房一个个都变成了装修华丽的三层小洋房，近乎荒凉的土地上如今长满了金灿灿的稻子，狭窄而快要干涸的小溪变成了涓涓流淌的河水，光是这平坦而宽阔的柏油路，就足以让王源大为惊叹——十年前那个小乡村，承载着王源所有成长回忆和懵懂爱情的荷花村，连同这些土坯房、荒地和小溪，全都不复存在了。
王源问了下司机，大概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于是将书包抱在怀里，塞上耳机，跟司机交代了几句后决定睡一会，毕竟看着窗外面目全非又远不及城市里的景象无聊透顶了。经过了几个小时的颠簸，王源也是困到了极致，小巴士开得还算平稳，没一会，王源就吹着窗缝中透进来的徐徐凉风进入了梦乡。
七月末，一个闷热的下午，荷花村里一片宁静，街道里几乎看不见什么人影，大人们多在地里劳作，小孩子放了暑假都跑到河边玩耍，贪求些许凉爽。知了的叫声响彻整条街道，说是街道，不过是几户住家之间仅能通过一车的过道。农闲的农民累了大半天，靠在满是知了的树下歇息也能睡着，不用担心会有人路过时会顺手牵走放在身边的一壶甜酒，也不用担心顽皮地孩子在旁边大喊大叫打搅了好眠，只有偶然落下的蜻蜓停在鼻尖静静地倾听劳累后轻微的鼾声。
王源就是在这荷花村出生，并在这里长大的。王源的父母都不是文化人，父亲念到初中就被家里人叫回去种地，母亲因为从小家里穷，又是家里的老大，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替父母带弟弟妹妹，针线活，做饭样样精通，父亲和母亲在安排下结了婚，婚后先是种了两年地，母亲有了王源后父亲便不再让她干活，于是凭借一手好厨艺在巷口开了家小饭馆，赚的钱供王源生活，上学。小饭馆生意不错，王源从小又是个吃货，养得倒是白白胖胖，像个棉花糖似的，母亲成天念叨着不能再这么吃下去，不过王源从十岁开始个子抽条，不必减肥也瘦了下来，个子越高越觉得人瘦，母亲又开始念叨要多吃点了。
荷花村一到夏天，满池的荷花亭亭玉立。周敦颐曾写到:“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的不可亵玩焉。”但这荷花村的荷花与周敦颐笔下的荷花不一样，毫不介意与人接近。盛开着莲花供忙碌一天的人们路过时欣赏一番，直立的荷叶为突遇大雨的孩童们做天然雨伞，饱满的莲子做饭做药都很实用。荷花村的人都喜欢荷花。荷花在荷花村就是宝。
王源家的饭馆就以荷花为食材而闻名村巷之间，各种以荷为原材料的美食都能在王源妈妈灵巧的手下诞生，并且色香味俱全，这个巷子里都飘满了淡淡的荷香，路过的人即使不吃饭，闻到这沁人的幽香也要进来喝一碗荷叶泡的免费的大碗茶，和王源妈妈聊上几句。
在河里耍了许久，王源捧着一朵开得盛大的荷叶和一朵颗颗莲子饱满的莲蓬欢天喜地地往家赶，准备让母亲给他煲莲子粥，做荷包饭吃。每年暑假，王源就盼着这两样美食呢！滴滴滴的汽车鸣笛声明显与这寂静的街道不相符，从小只听过老牛哞叫的王源被身后突然响起的鸣笛声吓得够呛，差点把手里的荷叶和莲蓬丢了。
“小朋友，麻烦让一下。”一个陌生的，却十分漂亮的女人从窗子里伸出半个头来对王源喊到。
王源顺从地避让开来，眼神紧随这个从未见过的庞然大物，然后看到它没有多久就停了下来，正停在自家隔壁王爷爷家楼下。自王源记事开始，印象中的王爷爷一直是自己一个人住的，也从来没听王爷爷提起他的家人，难不成这就是？好奇的王源马上往家跑去，结果刚跑到车屁股后面就被车尾类似烟囱的东西中吐出来的黑烟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味道也难闻得很。随后车门开了，刚才让自己避开的那个女人走了下来。她是个打扮讲究的女人，身上的布料看起来就不便宜，头发不自然地卷翘，还泛着不同于自己黑发的棕色。但是这个女人很漂亮，所以王源并不讨厌。
女人下了车就向后走打开了车后门，走下一个和王源年纪相仿的男孩。他皮肤黑黝黝的，却被保护的很好，看起来就觉得滑溜溜的，两只眼睛很大，睫毛长而卷翘，完全遗传了她妈妈的美貌，将来一定是个帅小伙。他的脸上还没有完全褪去稚嫩，肉嘟嘟的，像一个小土豆。他背上背着一个不同于自己妈妈亲手缝制的麻布书包，而是色彩鲜艳，造型精美的双肩背包，上面还有一个三叶草的标志。他随着妈妈女人的眼神抬头看王爷爷的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难过。
女人敲了王爷爷家的门，这会子王爷爷应该在院子里喝茶听知了的叫声，打开门看到女人和她身后的男孩立刻笑开了花，紧紧拥抱住女人，然后摸了摸男孩的头。
王源看到王爷爷对着女人问了句什么，只是离得太远没有听到，于是他悄悄溜在汽车后面，想听仔细些。
“爸，我和沐山要去国外工作一段时间，小凯还小，带着他也不方便，我们先把他放在您这照顾一段时间，您看行吗？”
“好啊，终于有人来给我这个老头子做个伴了！只要小凯不嫌我这个老头子闷就好啊！”
女人闻话回过头蹲在男孩面前，亲了亲他的双颊，又抚摸了几下他的头发，露出温柔的笑容：“小凯听话，留下来陪爷爷，在这里上学，过几年等爸爸妈妈工作稳定了就回来接你，好吗？”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微微地点了两下，女人满意地表扬性又亲了男孩几下，跟王爷爷又交代几句，从车上扔下男孩的行李就踩着油门走了，转眼间消失在巷口，不给男孩任何后悔的机会。
突然没了遮蔽身体的东西，王源一抬头就与王爷爷对视，王爷爷笑着向王源招手示意他过去。王源跑到王爷爷身边，王爷爷一手搭在男孩肩上，一手搭在王源肩上，和蔼地互相介绍：“小凯，这是隔壁家孩子，叫王源，平日里就喜欢跟我打趣儿，你们年级一样大，肯定能相处的很好的。”
“你好，我是王源！”王源把荷叶和莲蓬用左手抱着，将右手使劲在衣服上蹭了蹭伸向男孩。男孩眨着大大的眼睛看了他一会，才缓缓地举起手和王源的手相握。准确地说应该是相碰，因为男孩根本没有用劲。
“王俊凯。”这是王俊凯对王源说的第一句话。
王源主动握紧了王俊凯的手，眼睛笑成了弯月形状：“太好了，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王俊凯把手从王源手中抽出，两手交叠着上下搓自己衣摆，不太喜欢王源的自来熟。
“小凯怕生，源源你不要介意。”王爷爷主动替王俊凯开脱。
“没事的，我相信我们以后会成为好朋友的！”
“你这样想就好。源源你现在这是要回家吗？又摘了这么多荷叶啊！”
“是啊，回家让我妈煲莲子粥，做荷包饭吃！我妈做的这两样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王源把荷叶和莲蓬高高举过头顶，骄傲地说着。王俊凯呆呆地看着王源，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是啊，王源妈妈做饭可好吃了，下次有机会带你去他家小饭馆尝尝。好不好小凯？”
“干嘛下次啊，今天就去，我这不是今天才采的荷嘛，吃新鲜的多好！”
“那好啊，源源你带着小凯去吧，我就不去了，回头我去接他。”
“没问题！小……凯，走吧？”
王源在前面又蹦又跳，路过一家就向王俊凯介绍一家——家里有几口人，家里人是干嘛的，就差把人家祖宗几代都介绍一遍了。王俊凯握着背包肩带，静静地跟着王源，也不嫌王源烦，就这么走着。好像也没有刚才那么排斥他，反倒觉得挺有趣的。
“妈，我带了新朋友过了，你快给我做莲子粥和荷包饭，让小凯尝尝你的手艺！”
王源妈妈一边在围裙上搓着手，一边从厨房里跑出来，看到王俊凯的一刻先是一楞，但很快换上满脸的笑容。
“源源这是谁啊？”
“是王爷爷家的孙子，她妈妈刚刚才把他送来的，以后和王爷爷，和我们一起生活！”
“是这样啊，叫小凯对吧。源源小凯你们等一下，我这就去给你们做吃的去！”
王源拿了两双筷子出来，又打了一瓢水出来先倒出一点冲了下筷子，又让王俊凯伸出手，冰凉的井水浇在手上，在这闷热的夏天很是凉快。
“小凯，你以前住哪儿啊？”
“重庆。”
“重庆！听说重庆有好多好吃的！”
“嗯，以后有机会去重庆吃吧。”
“好啊！不过，现在要等我妈妈做的好吃的，保证你吃过一次永远都不会忘了这味道！”
没过多久，热气腾腾的荷包饭就出锅了，王源妈妈交代一句小心烫，就又跑回厨房看莲子粥煲好没。王源用两根手指慢慢揭开包得严实的荷叶，随着热气的蒸腾，饭香夹杂着荷香扑面而来。王俊凯觉得应该会很好吃。
刚出锅的荷叶很烫，王源被烫得扯一下荷叶，捏一下耳朵，还不忘对着尽看他出糗的王俊凯傻笑。
“我来吧。”拿起筷子熟练地一点一点剥开荷叶，既比王源剥地速度快，又不烫着自己，王源这才意识到自己以前有多笨，竟然没想到用筷子！
一大朵荷叶很快在桌子上展开，王源夹了一大团米饭连带肉粒放进王俊凯的碗里，然后才又给自己夹了一大口。王俊凯刚刚把米饭放进嘴里王源就迫不及待地问:“好吃吗？”看到王俊凯点头才舒了一口气继续品尝美味。后来的莲子粥也清新可口，王俊凯一口气喝了一大碗，王源妈妈在一旁看着狼吞虎咽的两人很高兴。
饭快吃完的时候王爷爷来了，跟王源妈妈道了谢就牵着王俊凯的手准备回家，王源追出门口叫住王俊凯。
“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王源背着手，脚尖前后颠，身体随着脚的动作幅度前后轻摆，似乎很紧张，又期待着自己的回答。王俊凯看着王源灿烂的笑容，突然觉得这个问题变得不可拒绝。
“是。”
“太好了，小凯！小凯再见！王爷爷再见！”
那是王源第一次见到王俊凯，两个从未有过交集，性格相差甚远的孩子，在上帝某种奇妙的安排下相遇相知，上帝没想过这样的安排会对这两个孩子的未来有什么改变，但的确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王俊凯转到了王源的初中，还好巧不巧地就是王源那个班，在王源的强烈要求下，老师终于同意让他们俩做了同桌，小打小闹不好好听课必然是少不了的，有时候上课聊天聊得过头，一个不小心提高了嗓门，吸引了讲台上正滔滔不绝的老师的注意力，多年后王源都忘不了英语老师那尖锐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王源，你给我站起来！起来了，王源！起来……”
“喂！起来了……”
“嗯？”王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看四周一时没晃过神来，这一觉做梦做得太真实，弄得王源有点分不清哪一边才是真的了。
“荷花村到了，你该下车了。”
王源有点不好意思地跟司机道了歉，拿着唯一的一个背包急急忙忙跑下车，一下车又是一片迷茫，以前这里只有几条街，四通八达地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如今竟不知道该怎么绕，只好打了电话让母亲来接他。
母亲已经年过半百，岁月的痕迹从身上各处显现出来，发根处几缕白发横横地站着十分扎眼，但也看得出母亲为了遮住它们特意染的色，眼角的皱纹伴随着笑容一同进入视线，佝偻的背部和微微发肿的身材，无一不在告诉王源——妈妈老了。
拐过巷口看到王源的那一刻，母亲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一行热泪顺着面颊的轮廓挂在下颌。王源也被积蓄了十年猛然奔涌上来的思念冲得大脑一片空白，知道母亲走到面前，颤巍巍地用那双久违的带着薄茧的大手摸上自己双颊的那一刻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妈，我回来了。”
02
平时要在外面哈脖颈到正午才回家吃饭的父亲，听说王源要回家，一早就出门买菜去了，见到抽条得快要认不出的王源没有表现出多少惊吓之情，而是默默地从床底翻出珍藏多年的桃花酿，坐在老位子上，给自己和王源满上。
“爸，我不怎么会喝白的。”
“男子汉哪有不能喝白酒的，再说这桃花酿的酒度数又不高。”
总不能坏了父亲的好兴致，王源一边吃着与记忆中味道一模一样的妈妈做的饭，一边陪着父亲边喝酒边聊起小时候的事情。没喝多久，父亲好像就醉了，几件事情翻来覆去地念叨，也不知道父亲是真醉了，还是记忆中跟父亲在一起的事情真的太少。
“你小时候啊，就喜欢吃你妈做的荷叶包饭跟莲子汤，一到夏天就天天泡在村口那个莲池里摘一捧荷叶回来让你妈给你做，也吃不腻，还到处跟人推销你妈做的荷叶包饭有多好吃！”
“我妈做的饭就是好吃嘛！”
“你不仅自己爱吃，还天天带同学回来吃，搞得你们班同学都喜欢往家里的小饭馆跑，厨房里堆得荷叶都用不完哈哈哈……你小时候啊，调皮，还逃课出去玩，弄得满身都是泥，当时跟你特别好的那个孩子叫什么来着，王……俊凯，对吧，后来出国去了是吧，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王源离开荷花村十年了，前两年还有人会时不时在王源耳边念叨这个名字，后来大家都有了自己的朋友圈，这个名字的提及率越来越低，近几年都再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再次听到，又是从父亲嘴里说出来的，王源觉得回忆翻滚绞痛着内心，随便扯了个话题掩饰住自己的难过。
晚上，一个因为白天在车上睡得太好，一个因为重回故地思绪万千，王源失眠了。
那也是一个星空璀璨的夜晚，两个人晚上不睡觉，跑到阁楼上，从极小的窗子里艰难地将两颗小脑袋都塞出窗外，比谁先数清天上究竟有几颗星星，两个人还曾为了这个差点吵起来，现在想想着实可笑。
明明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很少会想起王俊凯这个人，怎么一回到故乡，好像处处都有他的影子，看到什么都能唤起与他有关的记忆。十年了，怎么就忘不掉呢。
一夜都半梦半醒的状态，公鸡刚一叫唤，王源立刻就清醒再也睡不着，决定起床收拾收拾，跟着父亲上市场买菜，顺便回学校看看，不知道当初那个声音尖锐的英语老师退休了没有。
市场上热闹非凡，卖菜的、卖肉的，好像在比着谁的嗓门更高，仿佛就能吸引更多客人似的，王源不太会挑拣菜，一路上就跟在父亲身后帮他拎菜篮子，十年后父亲还能记得自己的口味，买的全是自己爱吃的，王源突然觉得有点愧疚，自己竟然说不出几样父亲喜欢的。
王源一身城里人才有的装扮，走在这样的市场上自然是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父亲却像看不见一样忽视了其他人奇异的眼神，自顾自地往前走，当有别人问起时，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是他儿子，并没有类似“在城里上学”这样的修饰语，听者也就默默地点点头，心里也就差不多明白了。王源觉得这些人果真跟城里人不一样，自己在城市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学到的那些与人交往时的圆滑，在这全是老实人的荷花村根本用不着。
回家的路上倒是遇到了不少熟人，都是以前的邻居：心灵手巧的张奶奶以前经常给王源做好看的衣服穿，憨厚的李叔最喜欢教王源下象棋，对面爱听钢琴曲的梅姐姐如今已经嫁做人妇，遇到时她手里还抱着一个一岁大的娃娃……
“王爷爷现在住哪？”
父亲听到这句话停住脚步楞了一下，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你走后没两年就走了……”
“什么？”
王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印象中的王爷爷总是那样和蔼可亲，一手拉着他，一手拉着王俊凯，有说有笑的，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王爷爷的孙子被接走后他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后来你也走了，王爷爷整天站在门口唉声叹气，听到他打了几次电话好像都没听到什么想听到的，戒了多少年的烟又重新抽起来，谁劝也没用，烟瘾也比以前要大得多，一年后就查出来肺癌，又不到一年就去了……哎，老爷子也是怪可怜的，唯一的孙子好不容易在他身边呆两年，刚有了感情又被接走了……”
王源听到后面已经听不下去了，父亲也越说越哽咽，父子俩默契地一路沉默到家，王源将手里的菜篮子交给父亲，自己向学校走去。
学校明显是翻新重建的，土砖土瓦堆砌的教学楼被刷上了红漆，一跑步就灰尘漫天飞的跑道变成了塑胶的，原来要手动开关的铁制大门变成了自动伸缩的，开门的老大爷也变成了年纪稍小的大叔。
“诶！小伙子你找谁啊？”
王源还真没想到他会被拦在门外问这种问题，想当年他在这个学校上学的时候，虽不是校霸，但也是这个学校人尽皆知的，一个原因是他学习好，每次都是年级前十，另一个原因就是他的顽皮在全校老师中都出名，逃课、跟老师叫板等等英雄事迹，都成了老师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就属看门的老大爷跟王源关系最好，王源时不时给老大爷带个莲蓬什么的，所以有时候王源迟到、翻墙出校门，老大爷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甚至帮着他跟班主任打马虎眼儿。所以以前他王源想什么时候进学校就什么时候进，想什么时候出就什么时候出。可如今都已物是人非，十年的时间里，改变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
“以前看门的孙大爷呢？”
“你以前是这的学生吧？孙大爷退休了，我是他儿子。”
“我小时候在这上的初中，你能让我进去看看吗？”
“没问题你进去吧！不过今天周末没有学生上课。”大叔对着王源招招手，调控机器让大门闪了个刚好能过一人的缝就让王源进去了，“今儿什么日子啊，这么多毕业生回来看母校……”
“王源儿，这道题你会做吗？”
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课，大部分孩子都在下面认真听着，只有王源也只有王源敢坐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呼呼大睡，王俊凯坐在他旁边一笔一划地记着笔记，遇到不会的地方就推推王源，王源立刻回过头来跟他小声探讨，从来不会影响到老师和其他同学。
“王源儿，我好晕……”
下午一两点的太阳最是晒人，在上体育课的王俊凯不一会就因为低血糖倒在了地上，王源二话不说背起王俊凯就忘树荫下跑，那一瞬间力气增长了好几倍，体型比王源大一圈的王俊凯软软地趴在他的背上，几乎将他整个人包裹住。几十米的距离就累得满头大汗，王源不知道从哪掏出一颗糖塞到王俊凯嘴里，王俊凯苍白的脸上才慢慢恢复血色。
“王源儿，我们逃课吧。”
中考前的五月，学生们都沉浸在试题的海洋中心神俱疲，某天午休之时，趁着大家都趴在桌子上午睡，王俊凯拉着王源翻过教学楼后面的小墙垛，穿过小树林到达一块空地，这里草木旺盛，竟很少有人来过这里，空地旁即可石榴树上，石榴花开得鲜艳，一朵一朵都红艳艳的，两个人就坐在树下，吹着暖风，暂时抛下了与学习有关的一切，将大脑清空，只剩下这蓝天、白云、绿草、红花，只有这宁静安逸，只有两个人……从此以后这个地方成了两个人的秘密基地，一有烦心事就跑到这里来，冲着天空大叫，将坏心情都甩掉，也就是在这个地方，对爱情懵懂的两个人同时做了一件从心的事情，当时的两个人都还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种行为，而且从那以后两个人便不约而同地渐行渐远了，所以在明白了之后才更揪心。
……
太多太多，为什么荷花村这个地方，明明是他王源土生土长的地方，明明他王俊凯只在这呆了几年，王源对小时候的所有记忆都离不开王俊凯。
王俊凯，王俊凯，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忘了王俊凯这个人。
逃不过回忆的折磨，王源很快离开了学校，吃过午饭后思来想去还是问了父亲王爷爷的坟地所在。王爷爷是个念旧的人，这也是儿女都在城市里打拼，他却自己一人住在乡下老家，身后也要葬在老家的原因。
王源到的时候已经是太阳快要落山，墓地里除了他和父亲不再有别人，奇怪的是，王爷爷的墓碑旁竟摆着一束鲜花，看起来放在这里没多久，难道王爷爷的儿子也回来看他了？那是不是……王源不敢再想下去，回来的这两天已经被这些莫名其妙地回忆搞得心神不宁了。
照片上的王爷爷还是那么慈祥，跟记忆中的王爷爷一模一样。王源在王爷爷墓前拜了又拜，又虔诚地上了柱香才离开，离开时太阳已经下去半个，夕阳照在王源和父亲的背影上，一老一少并排走着，殊不知身后有个人一直目送他们到看不见的地方。
“源源，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这才回来几天啊。”
“妈，我忙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这几天还是我求了老板好几天才求下来的假。”
“那你啥时候再回来啊？”
“这我哪知道啊……再说吧，等我电话。”
“源源，妈妈不想下次接到你的电话又是十年后了。”
王源猛地停住往嘴里扒饭的动作，半天才咽下去嘴里的饭：“不会的，下次肯定带个媳妇回来给你看！”
“妈妈不是要你总往家跑，还不想你能快点找个媳妇照顾你，一个人在城里不容易，妈就是……”
“好了妈。”王源抱住母亲，用了点力气拍着她的背，“您就放心吧，我走了啊。”
王源不敢回头看母亲含着泪的双眼就上了返程的汽车，坐在最后一排将帽子反扣在脸上，身旁坐着的人们都在高声交谈着，没有人注意到他从帽檐里留下来的一行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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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源！”
“恩？”高一下学期，王俊凯和王源的关系早已不似从前，但很多人都是知道他们俩初中的时候好得像亲兄弟一样。
“王俊凯他……要走了。”
当王源不顾看门孙大爷的大喊大叫，义无反顾冲出校门的时候，刘志宏知道自己这件事没有做错，虽然在他决定告诉王源这件事之前，很多人告诉他王源跟王俊凯已经闹僵了，他不相信，他是看着他们俩一起过完整个初中三年的，有些感情不是时间能够冲淡的了的。
王源没有错过，他跑回家时，王俊凯还站在车门前，不知道是不是在等着谁，看到王源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你要走了？”
“妈妈来兑现三年前的承诺，接我要去美国了。”
“你要去吗？”
“我为什么不去。”
“好，你去吧，你去了就别回来了！”
王源像疯了似的头也不回地跑，他听见了车门关上的声音，他听到了汽车启动的声音，他再也听不到王俊凯的声音了。
拳头用力地砸向石榴树的树干，但小小的拳头怎么可能对抗得了粗壮的大树，指节上磨破了皮，红肿着，王源摊开自己的手掌，仿佛王俊凯的声音还在耳边：“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手很漂亮，弹钢琴的话肯定特别适合。”
就因为王俊凯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王源立刻跟对面的梅姐姐借了好多钢琴名曲的CD回家反复听，双手在空中想象触摸黑白键盘时的感觉。
太年轻，太幼稚。
TBC
第二章写得实在太赶了，自己也知道有太多瑕疵，等我考完试再回来改！